【气宇轩扬】他还是她 8（完结）
8.
橱窗里的衬衣用白色作为底色，淡蓝色的兔子暗纹平添了几分可爱，衣领处的两道带子被系成了一个松垮的蝴蝶结。
宋继扬注目了好几秒，重新转过头。
“喜欢吗？想试试吗？”王皓轩看出了他对这件衣服的偏爱。
“女生穿的吧。”宋继扬摇头，拉着他继续走。
王皓轩默默记下店名和位置。
逛到晚饭的点两个人都饿坏了，宋继扬选了一家西餐店，吃得舒舒服服了才往酒店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上的人依旧不多，气温陡然下降，湿漉漉的空气预示着不久可能会有一场雨。
“你相信世界末日吗？”王皓轩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宋继扬倒不觉得突兀，有时候对话就是这样。
“我相信，我觉得人类一直都在给自己自掘坟墓。”他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说得很认真。
“如果世界末日来了，你最想干什么？”王皓轩继续问。
“我想…”宋继扬凑到他耳边，答案让王皓轩面红耳赤，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别胡说”。
宋继扬咯咯地笑，过后问他:“你呢？”
他明明也有了答案，这会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把实话藏在心里，又希望宋继扬能够听到。
回酒店之后宋继扬就去洗澡了，洗了很久，以致于王皓轩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隔十分钟问一声，听到宋继扬应了他才放心。水声停了之后又过了十分钟，王皓轩实在猜不透，恐吓道:“你再不出来我要进去了。”
“马上。”宋继扬搪塞，他锁了门，王皓轩进不去的。
王皓轩趴着躺在床上，盯着床头上的劣质油画出神。
“你来一下。”宋继扬扭开了里面的锁。
王皓轩揉揉太阳穴，着实猜不出这小孩子玩哪出幺蛾子。
进门是湿润的水雾，冲着脸就糊过来，王皓轩以为他是在做梦。
浴室里是一个陌生的人，很高，穿着粉色的短洋裙，黑色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裙子的样式是少女的，甚至是女童的，穿在那人身上显得并不太贴切。脸上的妆容不大自然，眼角带着亮片的眼影抢眼且突兀，就连嘴上的口红也未涂匀，嘴角处有一点点划到了脸上。但这所有的缺陷都不妨碍那人是美的，高瘦的身体像被困在不合身的裙子里，chi//裸在外的肌肤柔嫩细腻，白色的长筒袜包裹着细长的腿，只是一双脚还踩在湿透的纸拖鞋里。这才发现整个人都是湿湿的，发尾和刘海都未擦干，裙角袖口也都沾到了水。这是个才从水里捞出来的女孩，连急促的呼吸都像是在水里溺了很久。
“扬扬…？”
“是我，皓轩哥哥。”宋继扬就连声音也变得娇弱起来，频繁的吞音使他整个人听起来很疲惫。
没给王皓轩任何时间，宋继扬吻上他，比白天更过火，不带商量余地地扯他的衣服。
没说一句话就滚到了床上，这次是宋继扬压在王皓轩身上。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需要他把自己交给他，无论以男孩还是女孩的身份。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所以上次你不愿意碰我。不过没关系，我把她带回来了。宋继扬希望这就是世界末日，把王皓轩和他的小女孩一起毁灭掉吧。至于宋继扬，他从头到尾真的存在过吗？人总是依靠别人的爱而确定自己存在的。父母和皓轩哥哥爱那个女孩，学校里的老师姑娘们爱那个男孩，没有人爱宋继扬。与其这样，不如把女孩还给王皓轩。
宋继扬其实不喜欢穿裙子，当他还被当做女孩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喜欢漂亮的衣服，人人都喜欢漂亮的衣服，但是他讨厌裙子的累赘。是妈妈说小女孩就该穿漂亮的裙子的，姐姐总是那么招人喜欢。打扮得像女孩的女孩才能得到应有的爱。宋继扬也不喜欢打球，不喜欢和人打架，他更喜欢安静地看书看电视。他的血液中没有那么多好战的因子。但是男孩只有表现得像男孩才能得到应有的爱，初中那些清秀又安静的男生被叫“娘娘腔”“娘炮”，他是男孩，医生说，记住你是男孩。
吻王皓轩的时候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好像真的是另一具躯体在与他的爱人相拥。他嫉妒，又希望他的爱人能够快乐。
“扬扬…”
宋继扬没察觉到自己在落泪，一滴一滴地打在王皓轩的脸上。
“宝贝。”王皓轩直起腰，轻柔地扶他也半坐起来。王皓轩感觉不到他的重量。他捧着他的脸，漂亮的，花了妆的脸。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王皓轩微微叹了口气，纵容又无奈地问。
“皓轩哥哥，我是扬扬…妹妹。你的扬扬妹妹。”宋继扬盈着泪笑，笑得王皓轩心疼到纠在一起。
“你不喜欢我了吗？”
王皓轩抽了张纸巾，就着宋继扬的泪水温柔地替他擦掉晕开的眼影和沾得嘴边到处都是的口红。自然是擦不干净，但是王皓轩觉得，他的扬扬怎样都很好看。
“我喜欢扬扬，一直都喜欢的。我的扬扬宝贝，宋继扬。”
“宋继扬…”她的皓轩哥哥从来没叫过她宋继扬。
“你到底，喜欢的是谁？他还是她？”宋继扬笑不出来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害怕王皓轩说出一个答案。还好王皓轩听得懂。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你。宋继扬，扬扬，无论穿什么衣服，做什么，对我撒娇对我发脾气，陪我看电视踢球，一直都只有你。”
“我以为你喜欢她。”宋继扬被王皓轩的一通深情表白震惊，委屈地说。
“她也是你啊。”王皓轩用拇指摩挲他的脸，笑着说:“她不是她，她就是你。”
“是吗？”宋继扬沮丧地问，总怕王皓轩是为了哄他高兴在骗他。
“在我这里你不用试图成为任何一个人，你就是你自己。”王皓轩继续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偷偷和我说讨厌穿裙子吧，怎么这会又穿上了？”
“我以为你喜欢我穿裙子的样子。”
“你喜欢穿什么衣服，我就喜欢你什么样子。就这么简单。”
“来，躺过来。”王皓轩拉着他躺下，他的头嵌进了他的臂弯。
“现在你告诉我，一件一件地说，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记住。不许骗我。”
宋继扬翻了翻眼睛思索，慢吞吞地说:“我喜欢土豆，我不喜欢火锅，我不喜欢运动除了和你踢球，我不喜欢初中的那群人，我喜欢今天看见的那件衬衣，我喜欢我姐姐留给我的玩具，我喜欢玩微信跳一跳，我不喜欢我爸妈，也不喜欢你爸妈，我喜欢动漫里的歌，我喜欢宅在家里，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喋喋不休……”他就真的，一件一件地数了好久，直到最后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王皓轩觉得自己都记住了。
“所以以后，不用去喜欢你不喜欢的东西，也不用去逼自己不喜欢你喜欢的东西，好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宋继扬很犹豫。
“人就应该这样。”王皓轩的话总是莫名有说服力。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我喜欢足球，最喜欢的国家队是英格兰，本命球队是利物浦。我不喜欢你之前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不喜欢你爸妈，也不喜欢我爸，我喜欢我妈妈，我喜欢皮卡丘，我最喜欢的颜色是黄色，我有点喜欢吃糖，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宋继扬低低地笑:“你还喜欢皮卡丘啊。”
“嗯，我觉得皮卡丘很可爱。”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宋继扬突然很没底气地问:“你说…我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过来。”王皓轩把宋继扬的脸正过来对着他“不要管别人的定义，你自己怎么觉得，你就是什么。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最爱的小孩。你只要记住这两句话，再也不要纠结这件事了好吗？”
“…好。”
王皓轩吻了吻他，吻得宋继扬脸蛋泛痒。
他要宋继扬脱下他不喜欢的衣服，他要明天带他去买他喜欢的那件衬衣，其实那是一家男装店。他要告诉他男孩子也可以穿得很漂亮。等到夏天回去，他要把宋继扬最喜欢的兔子玩偶还给他，告诉他，男孩子也可以喜欢玩偶。
“如果世界末日到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如果我们都成灰了，也要飘到一个只有我们的星球。我们会在那里有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他把先前没有告诉宋继扬的话说了出来。
窗外一声惊雷，随后开始下雨，猛然间好像什么都可以被摧毁。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评论(38)